般若波罗蜜

宾奇


做投资快10年了,我始终记着一句话,“市场是有经验的人获得很多金钱,有金钱的人获得很多经验的地方”,至今我都不敢说自己会投资,尽管我赚到了钱。

1.

十年前,也就是2007年,那时我刚参加工作。有一天,同事老周请我吃饭,我问他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,他说不是,而是买期货赚了两万。当时的两万可不比现在,算是一笔大钱,我顿时对期货产生了兴趣,让他教教我。第二天,老周便带我去交易所开户,告诉我怎么买卖,他一连带我一周,可是却很少下单,还提醒我不要盲目交易,看好机会再入手。

那阵子,我没多少积蓄,不敢肆意挥霍,所以听他的没冒然入场,仅仅是抽空去交易所看行情。除了看行情,我也跟他人聊天,向他们学习,久而久之,我认识了一个人。这个人有五十多岁,头发白了,唯独精神矍铄,身材挺拔。他每天九点准时到交易所,自带小马扎,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,还有一支笔。每天,他盯着报价屏看,边看边记。和别人不同,他从不和人交流。

我对市场一无所知,虽然每次和他人套近乎,可是几次下来,他们就不屑于和我交流,因为我太外行。而最初带我入行的老周,后来也只顾着自己,很少有空教我,事实上,他不是没空,而是不好意思教我。他最初一笔交易赚了两万,随后没多久,判断失误,不但亏光了盈利,而且倒搭上几千块。老周很快不再和我说话,他似乎把我看成了仇人,好像是我给他带来了霉运,导致他开始走背子。我更生气,索性不指望他教我,自己找别人请教,后来我注意到了那个人,就主动和他攀谈,经过一番认识,我知道他叫老马。老马很友好,虽然上了年纪,但他头脑清醒,说话很有条理,我喜出望外,心想这也许是个投资高人。

我问老马,有没有什么法子,能够准确判断多空。老马眯着眼睛笑了笑,问我是不是想赚钱。我心想废话,老子当然想赚钱,而且越多越好,便说当然。老马又说,你别急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,讲完你就有答案了。

2.

老马说,他退休了,在家无事,过来看看价格。老马只看价格,却从来不交易,这是他师傅告诫他的。老马的师傅叫宾奇,出生在南方一个小渔村,他的父辈都是渔夫,宾奇是闻着鱼腥味长大的。

宾奇的爸爸打了十几年鱼,却并没有发大财。打鱼是个技术活,这点宾奇的爸爸说有也有,说没有也没有,有时候一次出海,他爸能够满载而归,但有时候十次出海,也未必能有所收获。在同行当中,宾奇的爸爸并不走运,有一次出海,遇上大风大浪,风浪停了,渔民们开着残破的船归来,迎接他们的亲人哭天抢地,感谢福大命大,这些归来的渔夫中,却唯独没有宾奇的爸爸,那时宾奇才5岁。

随后的日子,宾奇早早的走上了谋生的道路,他跟着妈妈在市集上卖菜。六岁的时候,他就开始给妈妈打下手,那时候,当地每逢一三五市集,某个菜摊上,你会看到一个憔悴的女人,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,叫卖着新鲜的蔬菜。起初,宾奇只是干些体力活,后来,他慢慢干些脑力活。宾奇的妈妈小学没上完,因此她的数学并不好,有时候常常算错钱。每当这个时候,宾奇就会扳着手指算,有时候还真能算出来。上学后,宾奇和同龄人相比,具备了一点算数基础,他对数学尤其感兴趣。这不光是出于个人喜好,更重要的是想帮妈妈分担。宾奇的数学学的很好,他在班里成了数学明星,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中有一段,主角在课堂上背诵圆周率,这事宾奇也干过,他的记忆一点也不比那个少年差。往后的日子里,集市上卖菜,算账的就不再是宾奇妈妈,而是宾奇,那时候他还不到10岁。每次卖菜的人问多少钱,小宾奇眼睛一翻,几秒钟就报出个数字,分毫不差,买菜的人看的目瞪口呆。长此以往,宾奇的这种天赋,成了他们家卖菜的招牌,许多人慕名而来,并不是因为他家菜比别家好,而是想看看一个小孩的心算表演。

可以说,宾奇是从小就和钱打起了交道,这些有赖于数学。从五岁时无意的启蒙,到小学时初试啼声,宾奇在数学上的天赋日渐凸显,五年级时,他更是拿了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冠军。此时,宾奇已经不屑于在菜市场算算菜价,而是迷上了世界级的数学难题。宾奇省吃俭用,攒下10元钱,从新华书店买了本《世界经典数学谜题》。这本趣味性的数学书籍,作者是位英国人,叫詹金斯,詹金斯年轻时本想励志于数学事业,可终其一生未有建树,当了一辈子中学数学老师,在他晚年退休之际,为他孙子编了这本书籍,本来也是一时兴起,并未想着出名。然而,该书却受到市场欢迎,销量非常可观,老头子凭借版费赚了大钱,登上了英联邦作家富豪榜。搞了一辈子数学,没成为数学大师,却意外成了富豪,说来也是好笑。后来,这本书被引进我国,可惜国情不同,并不像英国那般畅销。《世界经典数学谜题》仅出了一版,销量屈指可数,书店纷纷下架,退回出版商,只有新华书店留有3本样书,后来卖出两本,至宾奇买书那会,市场上再见不到第二本,新华书店这本成了孤本,正好被宾奇买到。

宾奇拿到这本书如获至宝,从此开始挑灯夜战,沉迷于一道道数学难题。上初中时,宾奇几乎解开了所有难题,唯有一道未能解开。那道题在书的倒数第二页,题目非常简单,翻到最后一页没有答案。詹金斯在写这本书时,有意留了个伏笔,按说在这本书中,不应该出现这道题,因为它的难度太大,不适合青少年数学启蒙。但是,詹金斯却不这么想,他一生未能在数学界青史留名,只在出版界小有名气,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。詹金斯自己未能实现愿望,于是将希望寄托于后来人,因此,他特意选了一道真正的“数学难题”,放在书的最后,他觉得世界上一定有数学天才,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,而他想唤醒他们。

宾奇的确被唤醒了,上初中那会儿,他每天都思索着那道题,甚至做梦也在想解法,有时候他常常梦见一个白须老头,操一口听不懂的语言,告诉他解法,但那老头说的太快,宾奇没听清他就消失了,急的宾奇从梦里惊醒。初一至初三,宾奇的成绩大幅下滑,最后那道题是罪魁祸首,它消耗了宾奇大部分时间。

宾奇是勉强考上高中的,上了高中,数学再次引起他的兴趣。确切的说,数学老师引起了他的兴趣,教数学的是位女老师,叫郝春燕。郝老师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,但打扮的却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,每天上数学课,她一走进教室,就会飘进一股茉莉花香。郝老师是浙大数学系毕业,据说是苏步青的学生,对微分几何学有深入研究,知识不可谓不渊博,然而却带不好一个班,郝老师不明白,但她的学生们明白。郝老师上课不落俗套,不但没有教案,而且喜欢延伸,经常从一个问题讲到另一个问题,她讲的越多,涉及的内容越深奥,学生们听的昏昏欲睡,连最基本的也忘了。一个学期下来,郝老师带的班,总成绩全年级第一,但数学成绩却成了倒数,郝老师痛心疾首。

全班学生叫苦不迭,都觉得郝老师老讲跑偏,知识内容完全超纲,唯独宾奇觉得有意思。有一天,宾奇拿着那本《世界经典数学谜题》去找郝老师,说要请教一个问题,郝老师高兴坏了。郝老师问宾奇,要问什么问题,宾奇拿出那本青少年读物,翻到倒数第二页,指着那道题,说就是这道。郝老师接过书看了看,又抬头看了看宾奇,她一脸惊讶,嘴里冒出一句话,“你要挑战哥德巴赫猜想?”。宾奇并不知道什么是“哥德巴赫猜想”,但从郝老师的惊讶中,看出了这道题的难度,便谨慎的问,“郝老师,您会解吗?”。郝老师哭笑不得,她看出宾奇并非成心刁难她,不过这种攀登数学高峰的精神着实让她感动。她告诉宾奇,哥德巴赫猜想是世界三大数学难题之一,许多数学家前赴后继,也都只是证明了部分,其中中国的陈景润被公认为贡献最大。郝老师接着给宾奇讲了陈景润如何攻克哥德巴赫猜的故事,当然,她省略了陈景润几乎走火入魔的那段,只给他讲了最催人奋进的部分。

郝老师讲完后,宾奇感到不可思议,他觉得自己提的问题有点莽撞,更令他想不通的是,一本青少读物上怎么会出现这么高深的题目。虽然问题没有得到解决,但宾奇明白了一件事:数学高峰不是那么好攀的。那次之后,郝老师对宾奇格外重视,她的班里有46个学生,唯独宾奇问她问题,还问的是世界级难题,证明宾奇是个可塑之才,郝老师决定有意培养他。后来再上数学课,郝老师就不像在给全班上课,而像是专给宾奇一个人上课,她上课不看其他人,只看宾奇。高二时有个全国数学竞赛,全班只有5个同学报名,其中包括宾奇,郝老师单独给这5个人辅导,辅导到最后只剩宾奇一个人,其他4个人觉得被冷落了,经常听不懂,索性陆续退出了。比赛结束后,宾奇不负所望,拿了个银牌回来,郝老师也被提了级。

3.

上大学后,宾奇顺理成章的进了数学系,开始接触高等数学。数学系只有一个班,总共11个人,看上去是小班,实际上是不得已。别的系一个专业有四五十人,而数学系加起来不足其他专业半个班人数,着实因为报考人数太少。这还不算,这11个人中,8个是调剂过来的,2个是混文凭的,还有一个是宾奇,唯一一个报考数学系的学生。数学系有个老教授,年过半百,研究了一辈子高等数学,在国际刊物上发表过几篇文章,虽没有像陈景润那样影响巨大,但也形成了一家之见,在自己的领域小有成就,被从讲师提拔为教授。数学系是老教授一手创办,本想把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,可惜后继无人,第一年招生人数不够,没能开班。宾奇报考的那年是第二年,这年有点起色,喜的是有人主动报考,这个人便是宾奇。

大学第一天,老教授把宾奇叫到办公室里聊天,宾奇坐他对面,老教授端详了又端详,就像收藏家端详一块金丝楠木。端详够了,老教授问宾奇多大,宾奇说20,这没什么特别之处,又问他为什么报考数学,宾奇想了想,不假思索的说,想解开哥德巴赫猜想。老教授顿时两眼放光,像禅师找到了传承人,立马抓住宾奇的手说,想解决这个问题,得一步一步来,宾奇一个劲的点头。从那以后,老教授便把数学系的希望寄托于宾奇身上,指望着宾奇做出成果,为他争光为系争光,吸引更多学生报考。然而,老教授的想法落空了,宾奇转到了金融系。

大一暑假那年,宾奇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,活动地点选在一个缺水的农村,说是夏令营,还不如叫做“上山下乡”。夏令营的学生们来到村里,住在破旧的校舍里,吃起了大锅饭,干起了农活。有一次,同学们集体去帮助老农搬玉米,宾奇是贫苦出身,他在地里并不觉得累,干的很卖力,经常帮助其他同学。宾奇扛着一袋玉米往田埂上走,走到一半,前面一个女生坐在地上,旁边一个竹筐,玉米掉了一地。宾奇放下玉米,他也不说话,帮着捡起了玉米,玉米捡完了,他才说出第一句,“你歇着吧,我扛。”,这个女生抬头看了看她,问道,“你哪个系的?”,宾奇说,“数学系”,她又问,“你叫什么?”,宾奇说了自己的名字,然后扛着玉米走了。

大一的第二学期,开学没多久,一个女生来到数学系,走进宾奇班里,说要请宾奇吃饭,宾奇感到莫名其妙,而她却解释说,是为了感谢他帮她扛玉米。那顿饭吃了很久,此后,那个女生和宾奇形影不离,宾奇也知道了她的名字,她叫夏颖,金融系学生。夏颖学习好,经常喜欢去图书馆,于是便拉上宾奇。夏颖看的是金融书籍,宾奇看的是数学书籍,由于专业不同,两人各看各的,几乎很少交流专业问题。但有一次,夏颖说正在组建团队,冲击全国大学生金融模拟大赛,她需要一个会数学的人建模,宾奇正好是学数学的,夏颖拉他进了团队。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后,他们顺利闯过初赛,进军决赛,最后拿了冠军。而在这期间,宾奇的数学天赋起了关键作用,经过这次,夏颖认为宾奇其实更适合学金融。

宾奇一开始表示反对,他认为数学才是他的初衷,但夏颖告诉他,数学是形而上的东西,不能应用于现实就是空谈,而金融却不一样,能够产生价值。这些话并未彻底动摇宾奇,动摇宾奇的是股市。为了让他产生直观认识,夏颖把股市介绍给宾奇,那是宾奇第一次接触股市,他彻底被迷住了。宾奇发现,运用一定的数学模型,可以构造出收益稳定的操作系统,他感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。大一下半学期,临近期末时,宾奇去找老教授谈转专业的事情,那时,宾奇的户头上已经有五位数。听了他的话,老教授非常惋惜,但他并没有强留,他只问了他一个问题,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?”,宾奇说,“知道”,老教授摆摆手示意他走。第二年,宾奇便转入了金融系,和夏颖在同一个班。

4.

宾奇对股市充满好奇,他一边学习基础金融知识,一边练习炒股。但他的账户在达到五位数后停滞不前,宾奇翻阅了大量书籍,没有找到答案。此时,宾奇有种直觉,现有理论或许存在缺陷,不适用于市场,因此转而阅读股市畅销书。宾奇买来巴菲特和索罗斯的书籍,尤其对巴菲特进行深入研究,最后他发现,巴菲特能够成功,有赖于形成了独特的投资理念,这种理念相当复杂,并非一般人能够适用。宾奇下定决心,也要开发自己的一套炒股理念,随后他在网上开通了博客,定期更新自己的炒股想法。后来,宾奇索性将自己的实盘账户公布出来,慢慢的宾奇发现自己开始有粉丝,而宾奇的账户也以正向收益稳步提高。大三那年,宾奇的收益已经能够达到40%左右,远远跑赢了大盘。有一天,宾奇接到一个电话,电话中的人称,他是子孙基金管理人,已经观察他的博客一年多了,对他能够取得如此高的收益感到不可思议。他问宾奇供职于哪家公司,宾奇说自己只是个学生,那位基金经理半天没说出话来,又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,宾奇说没有想过。那位基金经理向宾奇介绍说,子孙基金是迄今为止最大的私募基金,起投资金在500万,子孙基金很少招募新人,他问宾奇毕业后是否想加入他们公司,宾奇得想想,这位经理人便说给他一天时间,想好了告诉他,然后挂上了电话。随后,宾奇找到夏颖,问她有没有听说过子孙基金,夏颖说知道,那是金融系学生梦寐以求的公司。宾奇这才明白过来,本以为那是个骗子电话,没想到是万金油,随后,宾奇给那位经理打电话,告诉自己的意向,那位经理却问,他愿不愿意现在就来上班,宾奇说还要上课,那位经理说,一年后公司未必有人员缺口,宾奇想了想说愿意,隔了一个月,宾奇退学了。宾奇顺利的走入子孙基金公司,公司让他独立运营一支私募基金,基金市值7000万,那时他22岁。

5.

25岁那年,宾奇管理的基金已经达到2亿,那时,他已经不再接受投资,采取了稳健的策略,这在业内引起轩然大波。基金经理人以管理费为生,管理的基金额度越高,收取的费用越高,而宾奇却反其道而行,不再接受投资,这让同行看来不可思议,但宾奇却有他的道理。基金投资人选择基金,便意味着接受投资基金的风险,收益和风险并存,也就是说,基金经理投资失误,引起的损失需要投资人自己承担。宾奇虽然在行业内首屈一指,但他也并非百发百中,胜率是个平均数,管理的资金越大,潜在的风险越高,这也是为什么管理费率与基金规模成正比的原因。虽然经理人不必为损失承担责任,但宾奇认为,从道义上说不过去,他要为自己的投资者负责,做出不再接受投资的决定,就是控制风险的一种措施。

宾奇从管理基金中获得丰厚收益,他在出生的那个小渔村成了名人。人出名后,就会有人找上门帮忙。宾奇有个表舅,叫牛三斤。牛三斤本是贩大蒜的,每年坐火车去新疆,从那里低价收购大蒜,运回南方再高价卖出,一进一出,牛三斤赚个差价,靠着这个发家致富,很快在村里起了栋小洋楼。村里人见牛三斤贩蒜能赚钱,也都加入这一行,组团去新疆贩蒜。贩蒜的人多了,就会形成价格竞争,你出1毛,他出一毛五,有时候一个贩子买进,也不急着卖出,长时间囤积起来,等市场蒜荒时,这些人再拿出来卖,价格能翻好几倍。由于牛三斤的邻居们加入,蒜价在短短一年内迅速飙升,一时间大众表示吃不起蒜了。没过多久,大众放弃大蒜,转向香菜韭菜,蒜价虽高,却有价无市,蒜贩子们卖不出蒜,春天仓库里积压的蒜瓣发了芽,蒜贩子们损失惨重,一个个叫苦不迭。

牛三斤是个聪明人,他虽然不懂经济学,但他明白,一个买卖如果许多人干,一定没有赚头。牛三斤有个哥哥,年轻时去了俄罗斯,二十多年没回来,后来在那边安了家。外人看来这是出息了,只有牛三斤知道,他这个哥哥在俄罗斯混的不容易,说白了是名副其实的“俄漂”。他哥哥给牛三斤写过信,信封里有三张卢布,面额都是100的,牛三斤不懂值多少钱,找个教书匠请教,教书匠给他算了算,3张100的卢布折合成人民币大约30块,牛三斤由此知道哥哥过得不如意。读了哥哥写的信,他更确信了这个看法,卢布不但不值钱,俄罗斯消费还不便宜,蔬菜瓜果都很贵。但在这封信中,牛三斤发现了商机,信中提到绿豆,价格唯独便宜,比国内低许多,牛三斤考虑到贩蒜没奔头,正考虑新的投资目标,碰巧就让他找找了。他给俄罗斯寄去一封信,与哥哥商讨好,这时发现一个问题。去俄罗斯做生意不比新疆,来回成本高,贩绿豆量少不划算,必须量大才能赚钱,可是牛三斤却没有那么多本钱,这时,他想到了做基金经理的外甥,宾奇。

宾奇知道了牛三斤的打算,却说不给借,不给借不是不想借,而是觉得他这个赚钱的办法太笨。宾奇告诉他舅一个简单的办法,做绿豆期货,不需出国,瞅准时机低价买进,之后高价卖出,原理和他贩绿豆类似,却轻松许多。宾奇让牛三斤去交易所开了户,并告诉他,只有收到他的指令,他才能买进卖出,没有指令千万不能盲目操作。牛三斤说没问题,两个礼拜后,他按照宾奇的指令操作,投资绿豆期货赚了1万五。宾奇以为,不管从人情还是道义上来讲,自己都做的很圆满了。然而,他却没想到,自己无意间闯了大祸,牛三斤死了。

6.

牛三斤按照宾奇的指示,做完那单绿豆期货交易后,他发现不用千里迢迢坐火车跑新疆,也不必担忧同乡抢生意,赚钱竟然可以这么轻松。那次之后,牛三斤成了交易所常客,牛三斤没有交易系统理念,但他认为看价格涨跌没那么难,他早就会,他把赚的那一万五投了进去。然而,两天交易下来,牛三斤全部亏光了。他不信邪,心想自己一定能赚回来,于是,他借了高利贷,再次投入期货市场。一个月后,牛三斤再次血本无归,此时那些债主找上门来,牛三斤每次都躲到别处,躲了大概半年。半年后他以为风头过去了,便回到村里。他没敢白天回去,而是选在晚上,那样就没人看见他,可是他想错了,债主的探子在他家附近蹲守了半年,他回来的那晚,探子趁着夜黑风高,给他捅了几刀。这个探子是个新手,债主本想恐吓,不成想这个手下不得力,用力过猛,把债务人给捅死了。

牛三斤的老婆后来到宾奇家闹,宾奇的母亲任她打,任她骂,却没还手。这事传到宾奇耳朵里,宾奇才发觉自己做了件蠢事,当初就不该让他舅入市。自那之后,再有亲友向他询问投资,他便闭口不答,表示无可奉告,渐渐的他身边没了亲友,许多人都说他太傲气。

宾奇有个大学同学,叫薛嘉,宾奇大三辍学那年,薛嘉万分羡慕。进入子孙基金一直以来都是薛嘉的梦想,可他没想到,这个梦想被同学抢先实现了,而且实现的轻而易举。薛嘉受到了打击,他下定决心,毕业后要建立自己的基金公司,做出超过子孙基金的私募。这个理想耗费了薛嘉将近十年时间,在这期间,他辗转多家金融公司,从实习生到助理,再到分析师,虽然他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,可他却花费了很长时间,而宾奇却永远让他望尘莫及。

结婚后五年,薛嘉一直没生孩子,她老婆叫双妹,也不急。薛嘉说服老婆,只要自己建立起自己的基金,就开始要孩子。毕业后第十年,薛嘉坐到了首席分析师,但他辞职了,他要创立自己的私募基金。创立私募的首要问题是投资,得有人愿意投钱给你,否则都是空谈,而这难不倒薛嘉。薛嘉大学里就是活跃分子,他是创业社团团长,每次社团搞活动,薛嘉都能从学校周边拉到赞助,他的口才好。创业关头,薛嘉再次发挥口才优势,和许多家投资机构,投资人洽谈,向对方推销自己的私募基金,他几乎连轴转,半年后拉到了1000万。

有了启动资金,相当于有了下锅的米,但是还缺少厨师,也就是基金经理,薛嘉自己只能算半个,他得找一位靠得住的合伙人,这时,他想到了宾奇。宾奇管理着上亿的基金,但在那时,他的翅膀已经足够硬了,有了创业的打算,经薛嘉邀请,两人一拍即合。加盟归加盟,但宾奇有约在先,基金管理归他,公司管理归薛嘉,两人不能干涉对方。宾奇这么做也是不得已,自牛三斤事件之后,他就长了记性,这是为了不再制造悲剧。薛嘉听罢满口答应,于是私募基金成立了起来,名字叫金牛1号,意义不言而喻,之所以加个“1号”,是薛嘉的主意,他认为后面会有2号3号,方便产品迭代。

金牛1号运作的头一年就取得了32%的收益,比同期市场上80%的基金经理成功,薛嘉的公司一年间赚了几百万。第二年,这只基金的投资人数开始扩大,基金规模也不断增长,基金总额翻了几番。薛嘉的老婆双妹很活泛,她看到基金规模扩大,心想不能让宾奇一个人运作,如果再多一个人运作,公司业绩岂不更好。此外,双妹想要孩子,但薛嘉却说时机不到。双妹却不干,破口大骂,称薛嘉就是个骗子,一开始说建立起基金就要孩子,可基金盈利了又一推再推,肯定是膨胀了,看不上她了。薛嘉听她这么上纲上线,便再三解释说账面资产虽多,但都是投资人的钱,基金刚刚有起色,却不够稳定,等规模再扩大些,到时候考虑也不迟。双妹似乎听懂了,便给薛嘉吹起枕边风,说为什么不自己运作,两个人运作比一个人运作收益不是更高。薛嘉却很为难,当初基金创立时有言在先,宾奇负责基金运作,薛嘉负责公司管理,现在却要违约,说不过去。双妹却不管,日日念叨,薛嘉终于招架不住,决定和宾奇谈谈。

薛嘉表现出很无奈,宾奇非常理解,他说两个人运作也可以,但要分立账户,互不影响,薛嘉表示同意。很快,薛嘉也做起了基金经理,一开始,他还向宾奇请教,宾奇每次都反复告诫,他的话必须严格遵守,薛嘉也照办,后面果然盈利。不久后,双妹看不下去,问薛嘉为什么老是以宾奇马首是瞻,自己难道没有主见。这一说,说到了薛嘉的痛处,大学里,宾奇抢走了他的梦想,毕业后,又老是被宾奇压着一头,现在创业还要低他一头,薛嘉觉得很憋屈,他决定不再请教宾奇,索性自己运作。

薛嘉在投资眼光上,的确不如宾奇,他总是错过买卖时机,或者低估了市场风险,他运作的账户很快亏的一塌糊涂。更糟糕的是,薛嘉没有迷途知返,他受到自尊心的作祟,挪用了宾奇账户的资金,这下酿成无法挽回的损失,金牛1号的收益开始直线下滑,投资人纷纷撤资,薛嘉的公司很快面临倒闭。此时,宾奇也无回天之力,薛嘉破产了,双妹离他而去。

7.

在宾奇从事投资的那些年里,许多人都曾按他指示操作,但能够守住盈利的,却只有一个人,老马。宾奇还是子孙基金基金经理时,每天上下班,都会到路边的包子铺吃早餐,开早餐店的人是老马。老马的早餐店只卖三样,包子、豆浆、油条,每天早上,老马的店七点开张,卖到上午九点关门。中午和下午几乎没生意,因此老马都关门,一天只卖这一顿。宾奇上班时,每天早上一碗豆浆,一笼小笼包,由于老马卖的少,所以做的好吃,宾奇成了常客。

时间久了,宾奇早上什么时间来,吃什么,老马掌握的清清楚楚。宾奇再来时,老马只问一句,“老样子?”,宾奇点点头,于是,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、一笼香喷喷的小笼包,就会端上桌。早餐往往价格低,一般也就几块钱,宾奇每天经手上亿,身上却很少带零钱,每次给老马一张红票,老马笑笑说找不开,只说,“不急,下次,下次。”后来,宾奇再吃完饭,也不再给钱,只叫老马记账上,到月底统一结,老马说,“好说,好说”。

就这样,老马和宾奇成了朋友,这个朋友很简单,老马只问和吃饭相关的事,很少问宾奇做什么。宾奇也一样,他每次只吃饭,很少问老马家庭情况。但是有一天,宾奇突然好奇起来,便问老马为什么卖包子,老马说,“别的不会”,宾奇又问,他儿女做什么工作,老马说,“无儿无女”。宾奇问,“没养儿女?”,老马说,“儿女不孝顺”,宾奇也不便多问,只是觉得老马过得清苦。隔了一天,宾奇来吃饭,饭后问老马,想不想赚钱,老马笑着说,“想”,宾奇便告诉他,按他说的做,老马有点疑惑,说,“违法的事不做”,宾奇说,不违法,老马说,“好”。

宾奇让老马开了一个股票账户,让老马把所有钱都存进去,然后告诉老马,买哪只股票、什么时候买、买多少、什么时候卖、卖多少,都得听他指挥,赚到钱后他必须把账户注销掉,以后再也不碰投资,老马都答应了。此后,宾奇密切关注着一只小盘股,这只股票在此前经历过大跌,之后一直处于横盘当中,市场普遍不太看好,认为已经没有投资价值,而且会有退市风险。宾奇却不这么看,他发现了这只股票的机会,一周后的早上,宾奇照常吃饭,饭后临走时告诉老马,可以买入了,满仓干进去,老马收摊后连忙照宾奇说的买入。

之后的两个月里,老马却发现宾奇没了响动,他每天照常来吃早饭,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老马有些心焦,毕竟那都是自己全部的积蓄。老马几次想问,可是都憋住了,他知道宾奇应该不会骗他。又过了一个月,这天宾奇来老马店里来晚了,差不多快九点了,他进了老马店里,告诉老马马上关门,老马不解,问是怎么回事,宾奇说,赶紧平仓。老马不再追问,他知道兑现的时候到了,关上店门便往交易所赶,到了交易所九点半,刚刚开市不久,大盘一片飘红,交易所内人声鼎沸,气氛异常热闹。老马定睛一看,自己买的那只股票,已经出现涨停,随后老马立即卖出,再看账户,他高兴的差点跳起来,翻了整整3倍。老马按宾奇说的注销了账号,之后他再也不卖早点了。

8.

老马跟我讲,自打那以后,他就只是偶尔来看看报价,却从不交易。我又问他宾奇后来去了哪里,他说薛嘉的公司破产后,宾奇出国了,听说加盟了伯克希尔·哈撒韦基金,可是却没有得到证实,总之,再没有人见过他。

老马讲完,说他还有事情,我问他干什么去,他说去会见一个老朋友,还冲我神秘的笑了笑,便折起马扎走了。老周第二天来找我,他又和我和好了,我知道这小子肯定赚了钱,事实果然如此,他又说要请我吃饭。老周请我吃饭的地方,位于市区繁华地带,饭店装潢的极致奢华,吃饭的人也都是富豪。他订了一个包厢,可以坐下十个人的大圆桌,只有我们两人,他把菜单给我,让我随便点,我看了看菜价,说贵的没有道理,老周却说贵有贵的道理。点了菜,一边吃,老周一边向我炫耀他战胜市场的经过,讲了一个多小时,却只吃了两口菜。饭毕,我才插上嘴,说我在交易所认识了一个奇人,叫老马,这个人只记报价,却从不交易。老周却问我,老马是不是告诉我,他认识一个叫宾奇的人,还是他的师傅,做过基金经理,后来出了国,加盟了巴菲特的基金。我感到非常惊讶,便问他怎么知道这些,那家伙却说,老马早年炒股赔了个底朝天,由于受到刺激,成了精神病,以后逢人就讲认识个神人,叫宾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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